目录
序
一、佛教的创立与演化
(一)佛教的创立
(二)原始佛教
(三)部派佛教
(四)大乘佛教
(五)印度大乘佛教宗派
1、中观派
2、瑜伽行派
3、金刚乘密教
(六)三大语系佛教的形成
1、巴利语系佛教
2、汉语系佛教
3、藏语系佛教
二、附佛外道现象之研究
(一)附佛外道的定义和类别
1、准宗教类附佛外道
2、邪教类附佛外道
3、商业化类附佛外道
(二)印度历史上的附佛外道举例
1、最早出现的附佛外道
2、小乘佛教中的附佛外道
3、大乘佛教中的附佛外道
4、密乘佛教中的附佛外道
(三)中国汉族地区的附佛外道举例
1、攀附弥勒信仰系统
2、攀附净土信仰系统,以白莲宗为代表
3、攀附禅宗信仰系统
4、攀附藏密信仰系统
5、明代以降各系附佛外道的融合、衍变
(四)中国汉族地区附佛外道的共同特征
1、其教首率多自称或被徒众称为佛、菩萨降世,或自称苦修悟道,或现神异惑人
2、附佛外道的教首祖师,绝大多数为文化程度、社会地位很低的在家人
3、附佛外道皆表面崇佛,打着佛教或佛教新派的旗号
4、附佛外道虽假佛教为幌子,其实并不真正皈依佛法僧三宝
5、附佛外道虽然也有奉、诵《金刚经》等佛经、念阿弥陀佛者,但实际上主要尊奉其教祖编造的“五部六册”等伪经
6、附佛外道往往有反当局的政治目的,常造反作乱
(五)附佛外道产生的原因
(六)中印佛教对附佛外道的防范
(七)附佛外道的危害
(八)附佛外道的甄别和界定
(九)未来附佛外道的演化趋势
结 语
序
佛教起源于印度,在2500多年的传播、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巴利语系、汉语系、藏语系三大语系佛教。其教义博大精深,其文化丰富多彩,是世界三大宗教之一。三大语系佛教先后传入我国中原地区、西藏地区和云南地区,对我国各个方面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使中国成为唯一具有三大语系佛教传承的国家。佛教在我国的传播过程中,也吸收融合了大量中国传统文化的许多元素,从而成为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佛教也因此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中,汉语系佛教、藏语系佛教分别以我国中原地区和西藏地区为中心,还传播到朝鲜、日本、越南、不丹、蒙古等国家和地区,对这些国家和地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佛教在正常的发展、演变之外,历史上也出现了大量的附佛外道。随着宋末以来佛教的式微,各种攀附佛教的秘密道门更是层出不穷,其中有不少发展为准邪教、邪教。为了更好地了解佛教的演变与各种宗派的特色,了解佛教与各种附佛外道的区别,掌握附佛外道形成的历史和演化的趋势,方便反邪教同仁识别具有佛教背景的准邪教、邪教,中国反邪教协会 “薄荷茶社”网站邀请我作了两期讲座。为此,我查阅了大量的文献资料,讲座之余,整理出本篇文章,以就教于方家。
一、佛教的创立与演化
(一)佛教的创立
佛教产生于公元前6至5世纪的古印度。此前及当时印度社会普遍信奉婆罗门教,社会被划分为四个阶层:婆罗门(掌管祭祀的僧侣和学者)、刹帝利(掌管军政之人士)、吠舍(从事工商事业之平民阶级)、首陀罗(从事苦力之奴隶阶级)。婆罗门教徒的宗教信仰、道德、法律均以公元前1500年逐步形成的《四吠陀》为根本遵循(《四吠陀》在近代仍享有崇高地位)。由于“婆罗门”垄断了《四吠陀》的解释权,固步自封,日益腐败,四种姓制度极度不平等,阻碍了社会的发展。于是在公元前六世纪出现了反婆罗门教传统的沙门(出家僧侣)思潮,佛教即是其中重要的一支。
释迦牟尼佛(前565-前485)诞生于东印度迦毗罗卫国(今尼泊尔一侧),他为净饭王的太子,因有感于生死的痛苦,欲求解脱之道,于29岁出家,访师问道,经6年苦行,于35岁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悟道后即于婆罗奈城的鹿野苑对最初的五位追随者开示“四圣谛”,此后45年间不停地巡行于恒河流域传道说法、建立僧团,直至80岁病逝。
印度菩提伽耶的金刚塔与菩提树。相传释迦牟尼佛于此菩提树下悟道成佛。
佛教反对婆罗门教的梵天创世、《四吠陀》天启、祭祀万能、婆罗门至上(四种姓制度)的主张,并对古印度传统的梵、世界、涅槃、业、轮回、禅那、三昧、种姓等宗教、哲学、伦理性的诸多议题作了全新的诠释,提出了诸行无常、诸法缘起无我、种姓平等、行事中道的主张,并创建了戒律严明的僧团制度,深得人心,顺应了社会发展的潮流,具有革命性意义,从而异军突起,数百年间风行五印度。
印度鹿野苑遗址,相传释迦牟尼佛悟道后于此初转法轮(开示四谛法门)
(二)原始佛教
佛陀逝世不久,为了统一认识,规范组织,以长老迦葉尊者为上座的僧团举行了佛经和戒律的第一次结集。所谓结集,是采取合诵的形式,即一人凭记忆诵出,大众达成共识后,便以师徒口耳相传的方式传承下来。此后每当发生了教法争议与派别冲突时,僧团便召集僧众举行经典结集,并形成文字刻录于贝叶上,称为贝叶经。印度佛教史上共举行了四次大的结集。据说佛陀传教使用当地的一种俗语“巴利语”,反对用梵文雅语,所以早期的贝叶经都是用巴利文书写的。
佛陀逝世一百年期间,佛教思想和组织基本保持佛陀在世时的原始面貌,被学界称为原始佛教时期。教团由出家男僧、尼僧和在家男女居士组成,男僧须持守250条戒律,尼僧须持守348条戒律,尼僧团须接受男僧团的指导,男女居士具有接受僧团指导、护持佛教之职责,一般遵守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五戒。教团尊奉的经典为《四阿含》。崇拜的对象为释迦牟尼佛和《四阿含》,并以佛足印、菩提树、佛塔、法轮为标志,没有佛像。核心教义为四谛、十二因缘、四法印等。
四谛为苦、集、灭、道四种真实,故称四谛,这是佛法的总纲,认为世界和生命都是无常的,无不在生死轮回之中,本质上是痛苦的(苦谛);造成痛苦的原因(集谛)是众生有贪、嗔、痴;只有根除痛苦的原因,才能解脱痛苦,进入涅槃(灭谛);根除贪、嗔、痴三毒的方法,便是“道谛”,共有四念住(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八正道(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等三十七类方法。修行的终极目标是成为阿罗汉,进入涅槃(不生不灭)的境界。
十二因缘,是佛教剖析一切有情众生生死轮回链条的十二种密切关联的节点,由细到粗分别为: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只有彻底截断这个链条才能解脱生死。
四法印,是佛教的四个核心教义,是判断正见还是非佛法的四个标准,它们是诸行无常印:一切事物皆无常; 诸漏皆苦印:执着于无常事物的一切感受、情感、认知、色身为痛苦之源;诸法无我印:一切事物都是各种因缘和条件构成的,没有独立不变的自性; 涅槃寂静印:超越一切色相与名言概念,不执着于“我”,即达究竟解脱的寂灭之境。
原始佛教朴素、简明、直接,有四大特点:
1、重视戒律和伦理道德,反对婆罗门教“祭祀万能”说,日常以诵经、禅修、过戒律生活为主,基本没有祭祀、咒术和旁门左道。
2、重视禅定、智慧和精神解脱,认为身体无常、九窍常流不净,因此比较忽略对人的生理的研究和修炼。
3、认为世界无常,人凭感官观察世界,如同盲人摸象,无法认识真相,因此比较忽略对世界万物的研究。
4、认为人生宝贵,无常迅速,应赶紧修行寻求解脱,有“毒箭喻”之说。因此对世界的本质、源头等形而上学和玄学的研究比较忽略,斥之为“十四无记问”等。
(三)部派佛教
佛灭度时,佛教的流布区域还仅限于恒河中游地区,其后百余年间,摩揭陀国不断扩张,佛教在王室支持下也向西和西南方向扩展,逐渐深入民众,现出世俗化端倪。加之地域广大而距离阻隔,各地异俗影响僧律,当时的僧团又缺乏足够权威的领导力量,于是先是由于持律的不同,后来也因为见解的差异,各地僧团逐渐分裂为多个部派。
几个大的佛教部派从出家受戒到安居布萨都遵循着不同的规范制度,并逐渐形成了各自体系的经、律、论三藏,分支传承于印度各地。关于部派分化过程以及各自主张,虽有大量古代记述,但彼此说法不一,成为一段难以厘清的历史。
佛教典籍公认的僧团第一次重大分裂,也叫根本分裂,一般认为发生于佛灭后百(余)年、迦罗育王在位时期(有说公元前396年~前360年)。当时在印度东部的毗舍离有些比丘们开始违背戒律规定接受金钱布施,一位来自西边的比丘耶舍对此表示反对,双方发生争议,于是约集有威望的上座(长老)前来仲裁,裁定接受金银等“十事非法”。为了统一认识,僧众随后举行了结集,称为第二次结集,也称“七百人结集”或“毗舍离结集”。毗舍离一带占多数的比丘并不接受此次决议,而是另行结集,形成自己的戒律,据说有万人参加,称为“大结集”。此后僧团分为上座部与大众部两派,其后的几百年间这两部继续分裂,相传有十八个部派,被称为枝末分裂。
公元前三世纪孔雀王朝的阿育王首次统一全印,他信仰并极力弘扬佛教,使得佛教流布范围更广,僧团人数激增,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僧团之中鱼龙混杂,导致一些正常的僧伽管理程序和诵戒仪式不能实行。众人一致认为应请出德高望重的目犍连子帝须长老主持大局。于是在阿育王的支持下,帝须主讲法义,肃清僧团,恢复了寺院的正常僧务。为进一步巩固成果,约在公元前250年左右,帝须召集高僧千人举行结集,史称第三次结集。据传这次结集编辑了一部《论事》以记载各派观点。
第三次结集后,阿育王分派上座去各地弘扬佛教,所到一处,自成一派。昙无德到了西部,后来形成了法藏部。大天到了南印案达罗东部,后来在此形成了制多部。大天认为阿罗汉有五点不如佛,称为“大天五事”,对此法藏部表示反对。由“大天五事”也可窥见大乘思想的萌芽。
分派至西北印度的迦湿弥罗(今克什米尔地区)及犍陀罗地区(今巴基斯坦白沙瓦地区)的上座形成了另一个大派——说一切有部(简称有部),主张三世实有,大行经院哲学之风。其另一特点是一反早期佛教抵制梵语的惯例,开始使用梵语重新编辑经典。后来从有部分出经部,反对有部的以论藏为中心,转而注重经藏,故而得名。经部是最晚分出的部派。有部、经部与大乘的中观派与瑜伽行派合称印度佛教有代表性思想的“四宗”。
佛教十八部派表
部派佛教内部的理论分歧,主要表现在对于佛陀的不同认识,以及对于世界万物的假有、实有问题和轮回报应的主体问题的不同看法上。部派佛教又被称为小乘佛教。这个称呼是大乘佛教对成立在它之前的各佛教部派的称呼。小乘佛教修行目标侧重于个人的解脱和自我完善,认为罗汉证得的涅槃与佛陀没有区别。其最高目标为阿罗汉果及辟支佛果。声闻乘通过修行四谛法,自凡夫成就阿罗汉果;缘觉乘则通过悟证十二因缘,自凡夫成就辟支佛果。
(四)大乘佛教
阿育王之后印度重回割据。公元前2世纪,巽伽王朝扶持婆罗门教而抑制佛教,佛教遂向南和西北两个方向转移。南部的案达罗王朝消灭了继巽伽之后的甘婆王朝,盛极一时,施行宽松的宗教政策,流行于此地的大众部很可能对大乘思想起到了催化作用。在西北印度,大夏的希腊人不断入侵,建立国家并逐渐接受佛教信仰。其后大月氏西迁并逐步占领大夏,于公元1世纪建立贵霜帝国,以犍陀罗为中心,疆域覆盖阿富汗、克什米尔、旁遮普等地。其第三代国王迦腻色迦初信拜火教,后皈依佛教并极力支持,在佛教中赢得仅次于阿育王的声誉。政治上的频繁更替,使得这里的佛教与来自中亚甚至欧洲的诸多思想形态相碰撞,对大乘思潮的产生有重要影响。
公元前1世纪开始,印度兴起一些有别于主流的佛教形式,初称“菩萨乘”,其经典则称“方广”或“方等”。后来,这类思潮被统称为“大乘”(mahāyāna),以示运载广大,同时贬称旧有的部派为“小乘”(hīnayāna)。
大、小乘的主要区别:
①在经典上,小乘唯尊奉早期经教(《四阿含经》),斥大乘经非佛说;大乘虽也认同小乘经教,却以之为权便而非究竟,唯大乘经圆满了义。
②在理论上,小乘更注重个人解脱,以生命现象的无常来解释“无我”,即“人无我”;大乘则涉入对终极真理的思考,除人无我之外,还主张一切事物皆无实体,即“法无我”。
③在实践上,小乘以自利为主,强调出世与个体解脱;大乘则以利他为自利,行菩萨道而广度众生。
④在目标上,小乘佛教以得阿罗汉果为最高目标;大乘则认为阿罗汉并非终极,主张经菩萨十地最终成佛,并且在禅观实践中逐渐神化佛陀,产生了多佛信仰和菩萨信仰。
初期的大乘经典以般若经为代表,流传过程中形成了《八千颂》《二万五千颂》和《十万颂》等不同部头,主要思想是“一切法空”。观佛与净土信仰也在初期大乘经中占有重要地位,《无量寿经》《阿閦佛国经》等经典几乎与般若类经典同时涌现。其他影响较大的早期大乘经典还有《法华经》《华严经》和《维摩诘经》等。
相较于小乘佛教,大乘佛教极大地促成了佛教向宗教化、玄学化(学术化)、文化化和世俗化发展,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佛陀观发生巨变:大乘佛教把佛完全神化,认为十方三世有无数的佛陀;佛陀有无边的法身、圆满的报身、千百亿化身;出现了数以万计的佛名和各种佛陀造像,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的信仰甚至超过了对释迦牟尼佛的信仰;后期的大乘密宗佛陀更有佛母、明妃和愤怒相、双身像;成佛需要三大阿僧祇劫,同时亦有见性成佛说、即身成佛说……
2、菩萨信仰盛行:菩萨是远远高出于罗汉的修行果位,多达五十一个阶梯,是成佛的必经阶段,其普度众生的精神,成为大乘佛教的标志;出现了专门的菩萨戒体系;出现了数以万计的菩萨名称和各种菩萨造像,观音菩萨信仰甚至超过了对释迦牟尼佛的信仰……
3、出现了远远超过小乘佛教三藏数量的大乘佛教经律论三藏,如《般若经》《华严经》《法华经》《涅槃经》《胜鬘经》《解深密经》《楞伽经》等大乘佛教经典相继问世。
4、发展形成了经院哲学化的大乘佛教宗派中观派、瑜伽行派和众多论著,如《中论》《大智度论》《十住毗婆沙论》《瑜伽师地论》《摄大乘论》《唯识三十颂》 、《唯识二十论》等等。
5、发展形成了大乘佛教密宗,渗入更多的印度教色彩,如更加玄学化的经论,繁复的祈祷、祭祀仪轨和相关法器,愤怒和性爱的各种造像,更多世俗化的功能等。
6、 大乘佛教号称有八万四千法门,修行方式、方法更加丰富多彩。
7、发展形成了极富大乘佛教特色的文化,除了内明(佛学)外,作为普度众生的工具和方便的工巧明(科学技术)、医方明(医学)、声明(韵律学)、因明(逻辑学)乃至修辞学、辞藻学、戏剧学、星系学都得到关注、发展,宏大的寺院建筑、石窟、佛塔,各种佛教文学作品和造像、绘画、书法、匾额等艺术作品层出不穷。
(五)印度大乘佛教宗派
印度大乘佛教宗派不多,但影响深远,主要有中观派、瑜伽行派和金刚乘密宗三个。
1、中观派 大乘佛教在教理上有较大的发展,由方等经发展出的《般若经》《华严经》《法华经》等大乘佛教经典相继问世。活跃于公元150年至250年之间的龙树菩萨兴起于南印度,著有《中论》《大智度论》《十住毗婆沙论》等论典,创建了大乘中观学派。此派发挥了大乘初期《大般若经》中“空”的思想,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以及人们的认识,甚至包括佛法在内,都是一种相对的、依存的关系(因缘),一种假借的概念或名相(假名),它们本身没有不变的实体或自性(无自性)。所谓“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在中观派看来,只有洞察各种因缘关系,破除了执着名相的边见,才能证悟最高的真理——空或中道。该派主张一切法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究竟空寂,故又称为空宗。
公元6世纪,佛护作《中论注》,清辨作《般若灯论释》,中观派由此分成了佛护为首的应成派(归谬论证派)和清辨为首的自续派(独立论证派)两派。
应成派的后继者有月称和寂天。自续派的后继者有难誓、室利笈多、阇那迦波、寂护、莲花戒、解脱军和师子贤等。
2、瑜伽行派 公元4~5世纪,兴起于北印度的无著菩萨、世亲菩萨兄弟俩创建了大乘瑜伽行派,因尊奉弥勒著《瑜伽师地论》、强调瑜伽的修行方法而得名。
从教理上,该派认为中观派在揭示世界空性方面极为彻底,但忽视了世俗界迷妄之现状的说明。因而瑜伽行派在接过空论之后,又致力于说明世间的假有。在宗教实践方面,相应地也注重传统的戒定修持手段,故又称为“有宗”或法相宗。无著所著《摄大乘论》、世亲所著的《唯识三十颂》 《唯识二十论》,为瑜伽行派的代表作。《摄论》立足于瑜伽行立场,分十项纲目将大乘佛教教义系统组织起来。《唯识二十论》则从唯识无境之立场,批判有部、经量部学说,显示瑜伽行派的观念论哲学背景。因该派主张一切法唯识所现,故又称为唯识宗。
世亲的继承者有亲胜和火辨两家。较亲胜稍后并发挥亲胜学说的有德慧和安慧等,史家称为前期瑜伽行派或无相唯识派,世亲的另一继承者是陈那,他特别注意从认识论的立场用因明的方法阐述大乘佛学。他的《观所缘缘论》和《集量论》都说明了大乘宗教解脱理论同瑜伽行派的世界观和认识论的密切联系,是后期瑜伽行派或有相唯识派的先驱,陈那的后继者有无性、护法、戒贤、法称等。
3、金刚乘密教 此派是大乘佛教的一个支派,其经论与修行仪轨分为四续部,即事续部、行续部、瑜伽续部和无上瑜伽续部。以《大日经》和《金刚顶经》为主要经典,主张“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本,方便为究竟”,及身、口、意三密相应的修行方法。它的许多仪式与修行方式可以追踪到早期的印度教传统(佛陀时代已有念咒传统),但真正兴起的时间则是印度笈多王朝大乘佛教晚期(神咒乘,公元7~8世纪)。因为印度教复兴,大乘佛教修行者吸纳了印度传统的婆罗门教的一些理论和修行方法,发展出密乘,也称金刚乘。其特色是充满神秘色彩,重视神通、鬼神、瑜伽,及神秘体验,以密续(又称怛特罗)取代原先"修多罗"(义译为"经")的地位,并以这些秘密教典作为修行的主要依据,在师徒间一对一秘密传授,金刚阿阇黎(俗称上师)具有极高的地位。这一派认为其他教法都是如来的"方便"说法,而本派的教法是如来所宣示的"真实密意",不可轻易示人,需秘密传授,因此称本派为"密教",称所有其他宗派为"显教"。或者称为"密宗"与"显宗"。
密教认为人体是宇宙的缩影,与印度教性力派一样,强调世界万物分阴阳,互相依存,无事物孤立存在。密宗主张以欲贪作为修行的助力,使修行者经由秘密仪式、神通与禅定修行(称为天瑜伽),得到空见,最终达到解脱。在见地上,密宗属于如来藏学派,认为众生皆有清净佛性,在行持上,制定有密宗根本十四大戒等。
密教兴起后,中观和瑜伽行派逐渐融合。公元8世纪,寂护及其弟子莲华戒,继承清辨的学风,而进一步在世俗谛上,与瑜伽行派的唯识说合流,主张“世俗唯识,胜义皆空”,被后人称为“随瑜伽行中观派”。寂护著有《摄真实》等,他坚持自续派的独立论证路线,并受到法称因明学中认识论和方法论的影响,认为外界的一切存在虽然都是识的流转和显现,但从终极意义(胜义)上看,则不过是"寂灭戏论"或"毕竟空"。
公元9世纪之后,中观学说被密教吸收,教理自身密教化的同时,又为密教的神秘象征仪轨提供了哲学说明。
(六)三大语系佛教的形成
伴随着佛教向世界各地的传播,对应于印度三个发展阶段的佛教形态——部派佛教、大乘佛教和金刚乘密教,分别发展形成了三个具有鲜明区域佛教特点和民族文化特色的南传佛教、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按照它们遵奉的经典所使用的语言文字,又可分别称为巴利语系佛教、汉语系佛教、藏语系佛教。三大语系佛教既有共同的特点,又有显著的区别。中国是唯一具有三大语系佛教传承的国家。近代以来,三大语系佛教进一步传播到欧美各地,使佛教成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
1、巴利语系佛教
佛教于公元前三世纪阿育王时代传入斯里兰卡,斯里兰卡佛教主要采用印度的一种俗语——巴利语书写经典。后来斯里兰卡佛教传入缅甸、泰国、老挝、柬埔寨等地,其经典和日常念诵功课,使用的都是巴利语,所以该系佛教称为巴利语系佛教;因这些国家传承的主要是印度部派佛教思想,僧人至今仍保持着托钵乞食、过午不食的传统,故又被称为小乘佛教;因斯里兰卡处于印度的南方,故该系佛教也被称为南传佛教,或南传上座部佛教。
南传佛教对南亚、东南亚各国的民族文化、社会习俗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至今佛教在斯里兰卡、缅甸、泰国、老挝、柬埔寨仍具有国教或准国教的地位。同时,佛教也深受这些国家固有文化的影响,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佛教宗派和佛教文化及社会习俗。
南传佛教于隋唐时期由缅甸传入我国云南,主要分布于西双版纳、德宏、思茅、临沧和保山等地,信佛教的民族有傣族、布朗族、德昂族、阿昌族等十几个民族。南传佛教对当地民族的文化、艺术、历法等方面均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例如,傣族的傣文、傣历以及许多宗教节日,都是南传佛教与当地民族文化结合后演变而成的。云南巴利语系佛教的宗派,与缅甸、泰国的佛教宗派类似,差异不大,主要不同点是持戒的程度不同,并由此造成信众的日常生活方式也互有殊异。
2、汉语系佛教
印度佛教于公元初经由西域传入中国,印度、西域和中原西来东往的高僧,将梵文和西域文等文本的佛经翻译成汉语,经过一千多年的翻译、讲学、著述,编辑形成了涵盖印度部派佛教、大乘佛教和金刚乘密教思想的汉语大藏经,并传入朝鲜、日本、越南等地。这些地方的佛教因从中国传入,故称为汉传佛教;这些地方的佛教经典完全使用汉文记录,所以又称为汉语系佛教。
佛教在中国二千多年的传播过程中,融入了大量的以儒家、道家为主的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发展形成了俱舍宗、成实宗、三论宗、天台宗、华严宗、唯识宗、禅宗、净土宗、律宗、密宗等十大宗派,和独具中国特色的佛教文化、社会习俗,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风行全国的禅宗及其丛林清规、素食传统和阿弥陀佛净土信仰等尤为显著。中国佛教对朝鲜、日本、越南等国的佛教文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虽然汉传佛教翻译、传承了印度三个阶段的佛教,但主要弘扬的是中期大乘佛教。
3、藏语系佛教
佛教自7世纪中叶传入西藏地区,印度、西域和西藏西来东往的高僧将梵文和西域文等文本的佛经翻译成藏语,经过一千多年的翻译、讲学、著述,编辑形成了涵盖印度部派佛教、大乘佛教和金刚乘密教思想的藏文大藏经,并传入不丹、内蒙古、蒙古、俄罗斯等地。
这些地方的佛教因从中国藏区传入,故称为藏传佛教;这些地方的佛教经典完全使用藏文记录,所以又称为藏语系佛教。
佛教在中国藏区一千多年的传播过程中,融入了大量以苯教为主的藏区传统文化元素,发展形成了宁玛派、萨迦派、噶举派、噶当派、格鲁派等五大宗派,和独具中国藏族特色的佛教文化、社会习俗,并对中国内蒙古和不丹、蒙古等国的文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虽然藏传佛教翻译、传承了印度三个阶段的佛教,但主要弘扬的是晚期金刚乘密教。
藏传佛教在西藏地区与当地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紧密相连,形成了政教合一的特殊体制和独有的活佛转世制度。由于蒙古族和满族信奉藏传佛教,在入主中原的元代和清代,朝廷特别尊崇、弘扬藏传佛教,因此,藏传佛教也传入我国其它许多地区,对中原的佛教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二、附佛外道现象之研究
(一)附佛外道的定义和类别
“外道”为梵文底体加(Tirthaka)意译,原指佛教以外的宗教、学派,本无贬义。在佛教中,“道”与“法”意义相当,主要有以下二层含义:一是源头之意,指人生、宇宙的本源、实质、真实相状,以及回归本源所呈现的境界,佛教创造了大量肯定性和否定性的术语来描述它。例如,法或法性、法界、真如、实相、实际、涅槃、空或空性、菩提、佛或佛性、自性、清净心,以及无生、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等等,属于本体论范畴。禅宗所谓见“道”,即是指见到“实相”、悟入佛之知见(境界)。二是道路、方法之意,指解脱生死、回归本源的修证方法,如以“戒、定、慧”三学和“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八正道为中心的“三十七道品”(37种修道方法)等,属于认识论、方法论范畴。若某些团体和个人在见解和修行方法上不符合佛教的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都被视为外道。
随着佛教部派的分张和宗教竞争的加剧,外道一词便带有了非正道乃至邪道的意味。如《药师经》卷下:“又信世间邪魔外道、妖孽之师,妄说祸福”;隋代吉藏大师于《三论玄义》中说:“所言摧外道者,夫至妙虚通,目之为道。心游道外,故名外道。”
在佛典中,还将外道分为“佛法外外道”“附佛法外道”“学佛法成外道”三类(见《摩诃止观》卷九等)。其中,“佛法外外道”指佛教以外的宗教、学派;“学佛法成外道”指佛教内部见地和言行与释迦牟尼佛所传正法不符的人和派别,如犊子部、方广道人等;“附佛法外道”则主要指佛教以外的各界人士和社会势力,打着佛教旗号,歪曲利用佛教,干着违背佛教宗旨的事情。
随着佛教成为一种主流宗教,并向世界各地发展,各种形式的附佛外道层出不穷,业已超出佛教范围,成为一种常见的社会现象。这些附佛外道表面上以佛教为名义,实则与佛教教义和行为规范背道而驰。它们往往利用佛教的广泛影响力和深厚文化底蕴,打着崇佛的幌子,实则偏离佛教的核心教义,甚至篡改佛教经典,歪曲佛教义理,以实现它们个人或组织的私利,包括经济利益、社会影响力乃至政治权力。
按照附佛外道的性质和表现形式,我们还可将附佛外道分为“准宗教类附佛外道”“邪教类附佛外道” 和“商业化类附佛外道”三大类。
1、准宗教类附佛外道:此类附佛外道又可分为两类,一是源出佛教内部的个人和团体,因认识、言行和利益违逆佛教而形成的附佛外道,二是源自外界的个人和团体,以佛教为幌子,歪曲、利用佛教而形成的附佛外道。前者特指众多“学佛法成外道”的佛教异端派别,包括少数佛教僧人或寺院严重背离佛教的错误认识和言行。后者特指各种借用佛教的名义,编造歪理邪说,建立组织,发展信徒的旁门左道、秘密教门。
2、邪教类附佛外道:上述准宗教类附佛外道的团体,如果极力神化教团负责人、对信徒实施精神控制、严重侵犯信徒的合法权益,甚至危害社会和国家,这样的团体,我们即可判定为邪教类附佛外道。
3、商业化类附佛外道:特指佛教内部和外部各种打着佛教旗号,开展的有违佛教戒律、危害佛教形象和利益的商业化行为。
(二)印度历史上的附佛外道举例
1、最早出现的附佛外道:佛陀堂弟提婆达多随佛出家,后来欲以神通获取名利、分裂僧团、图谋佛陀教主之位,多次谋害佛陀不成,另组僧团,堪称一切附佛外道的始祖。玄奘法师西天取经时还听说仍有崇奉提婆达多的僧团存在。
2、小乘佛教中的附佛外道:比较著名的,是由上座部分化出来的一个派别“犊子部”,尊奉《舍利弗毗昙》。这一派最大的特点,是认为有一个"不可说我"的存在,是佛教中少见的"有我论"者,也因此常受到其他小乘部派及大乘佛教的攻击,指称他们为附佛外道。他们认为,"诸法若离补特伽罗,无从前世转至后世,依补特伽罗可说有移转"。他们的学说,影响到瑜伽行唯识学派,立阿赖耶识为生死流转的根本。
3、大乘佛教中的附佛外道:比较著名的是“方广道人”。方广,即方正广大之意,系指大乘。道人,即“学道之人”意。就语义而言,系指大乘之学者。但他们恶执大乘方广之空理,而堕于空见。如龙树菩萨《大智度论》卷一载:“更有佛法中方广道人,言一切法不生不灭,空无所有,譬如兔角龟毛常无。”这一派学者误解大乘空之真义,执着于空之思想(即恶取空),不承认因果,主张虚无主义,因而被认为是附佛法之外道。吉藏法师《三论玄义》中说:“二学大乘者,为方广道人,执于邪空,不知假有,故失世谛。既执邪空,迷于正空,亦丧真矣。” 方广道人类似于中国的狂禅、野狐禅。
4、密乘佛教中的附佛外道:密乘佛教分为四续部,即事续部、行续部、瑜伽续部和无上瑜伽续部。其中,无上瑜伽续部,建构有复杂的理论和修持体系,涉及人体和器世界的生灭规律、物质和精神的关系,具有生成和圆满二次第修法,据说属于“即身成佛”的大成就的修炼。但其中掺入了大量印度教“性力派”的内容,严重背离佛教戒淫断欲才能成佛的正见和律制,被南传佛教、汉传佛教和学界公认为“附佛外道”。
(三)中国汉族地区的附佛外道举例
中国汉族地区的附佛外道,早在南北朝时期即已出现,宋元以降,更是大量涌现。这些附佛外道从其攀附的佛教教义和宗派来看,主要分为四大信仰系统:弥勒信仰、净土信仰、禅宗信仰、密宗信仰。
1、攀附弥勒信仰系统:利用佛经《弥勒下生经》中弥勒下生成佛说在社会上的广大影响,迎合民众不满现实、憧憬象弥勒佛那样的救世主及早降世的社会心理,兴办“香会”,秘密结社、揭杆造反。
如北魏五城郡胡人冯宜却、贺悦回城,隋代唐县人宋子贤、扶风沙门向海明,唐贝州王怀古、怀州沙门高昙晟、四川万年县女子刘凝静、延州白铁余,北宋贝州人王则,元代河南棒胡、袁州僧彭莹玉、韩山童、徐寿辉等。
明初打着弥勒信仰旗号的白莲教虽遭禁绝,然其弥勒降世说与道教思想混合,演变为诸多民间秘密会社共同信奉的”三佛应劫“”三阳劫变“说,依弥勒下生说编造的《弥勒三会说》《五龙经》《大圣弥勒化度宝卷》《弥勒古佛救劫编》等伪经,流传于各教门中。明清两代,假三佛应劫、弥勒降世说起事造反者仍持续不断。皆假称弥勒佛造反。
伪佛经《佛说弥勒定劫聚宝五公真经》手抄本局部
杭州飞来峰弥勒佛石刻佛像
为什么佛经明明说弥勒菩萨须经过五十六亿七千万年、人寿达八万四千岁时才会下生成佛,却仍有许多人号称弥勒佛应世,并有那么多的人相信并跟随其起义造反?背后的原因值得深思。
2、攀附净土信仰系统,以白莲宗为代表:白莲教由南宋初吴郡僧茅子元创立的净土宗系的“白莲宗”演变而成。茅子元自称“白莲导师”,依天台宗义理制《晨朝礼忏文》《圆融四土图》等,僧俗弟子称为道人,循宗门、宗法形式传播,劝人茹素念佛,将净土教义世俗化,开男女同室共修净业、在家人主持寺庙之先例。据《佛祖统纪》卷四十七载,该宗教徒禁食葱、乳,严守护生之戒,不杀生、不饮酒,号白莲菜,又称茹茅阇梨菜。后有小茅阇梨继承子元之教,盛行于南方,渐生风俗坏乱之弊,甚至以男女通淫吸引人,演变为外道白莲教。元代流传的白莲教,已杂糅了弥勒教、摩尼教、道教的内容,衍生出许多流派,明清以来诸多会道门,都被看作白莲教的衍变。
反清复明的白莲教起义
白莲宗的出现 ,是佛教日益穿透社会、深入民间的产物 ,实质上是对佛教世俗化的一种尝试。从结果来看 ,这种尝试并不成功 ,特别是与组织形式世俗化的非凡成就相伴而生的、见地行履诸方面的嬗变之迅速、分化之激烈 ,远非立宗者始料能及。就根本性质而言 ,白莲宗属庶民佛教团体 ,是佛教净土宗的一支。白莲教则从一开始就是附佛外道 ;它表面崇佛 ,实质上却是在低水平上撷取并东拼西凑地杂糅了弥勒教、摩尼教、道教末流乃至民间方术等内容的大杂烩。因此 ,不可将二者混为一谈。
3、攀附禅宗信仰系统:影响最大的为罗祖教(罗教),由明成化朝密云卫戌兵、山东即墨人罗梦鸿(罗清)、人称“罗祖”者创立,他结合了佛教净门白莲宗与禅门临济宗、道家老庄思想与道教正一派、全真派教义,也吸纳了儒家孝亲爱人的说法,成立"无为教"。罗祖力传其道,被囚入狱,徒众记其言为《苦功悟道卷》《叹世无为卷》《破邪显证钥匙卷》(上下两册)、《正信除疑自在卷》《巍巍不动泰山深根结果宝卷》,简称"五部六册"。万历年间,教势日炽,佛教徒也颇有通习“五部六册”者。历朝禁而弗绝,衍生变换出老官斋教(斋教)、一字教、大乘教、三乘教、龙华教、糍粑教、金幢教、观音教、真空教、青帮、一贯道等流派。
4、攀附藏密信仰系统:密宗早在唐朝即由金刚智、善无畏与不空三位密宗大师传入中国,创立密宗,其经典翻译一直延续到宋朝。但因其行事诡秘、仪式繁琐,一些阿阇黎可以有家室,且有严重违反佛教律制与我国儒家观念的男女双修等附佛外道的内容,故而密宗典籍大多被封存。到了元朝,蒙古贵族统治阶层尊喇嘛教为国教,封西藏高僧为帝师,大肆举办密宗法事,一时喇嘛教在中原地区高居人上、盛极一时,但在汉族民间缺乏深厚的根基,甚至不少喇嘛僧人倚仗特权,作奸犯科,丧尽人心。随着元朝覆亡,蒙古人北还,喇嘛教在中原地区也失去了生机。为了稳定西藏,明代继续对喇嘛教实行优抚政策,但同时支持格鲁派宗喀巴大师对严重腐败的喇嘛进行了整顿。满清入关后,以儒家文化和喇嘛教为主导,兼顾传统释道和伊斯兰教,排斥新"入侵"的基督教。元明清三代对喇嘛教的优抚,使宫廷藏密盛行,极大地影响了汉族地区的佛教生态,许多打着藏密、法王、活佛等旗号招摇撞骗、骗钱骗色的事屡见不鲜。迨至民国,大量藏文经典翻译过来,藏汉佛教民间交流倍增,与此相应,各种打着藏密旗号,自封法王、活佛骗钱骗色的附佛外道屡有所闻。
5、明代以降各系附佛外道的融合、衍变:明中叶以后,随着社会矛盾的加剧,一些不安本分、追求现世利益的下层社会中人,把传教敛钱视为一种摆脱生活困境甚至借以致富的门径,遂不避风险,以医病、巫术等为手段,以消灾纳福延命及来世利益(成仙成佛)为幌子,创立种种名目的教派。上述弥勒、白莲、罗祖三系附佛外道互相融合,并与依附道教等的其它外道相混杂,衍生出黄天、弘阳、闻香、静空、还源、西大乘、鸡足山大乘等道门。黄天教,由明末北直隶万全卫(今北京万全县)李宾(号“普明虎眼禅师”)创立,外托禅宗,暗承罗祖,编造有《普明如来无为了义》等宝卷。收元教、长生教、圆顿教等,皆其衍生物。弘阳教具称“混元弘阳教”,由明万历年间河北曲周县人飘高(韩太湖)创立,尊罗祖,造有《混元弘阳叹世真经》等数十部宝卷。闻香教,有大乘教、东大乘教、大乘弘通教、弘封教、善友会、清茶门、清净门等别称,由明万历年间蓟州皮匠王森(石自然)创立,有《老九莲》《续九莲》等经卷,教势甚炽,衍生出的圆顿教、金幢教等,在台湾至今传续未绝。西大乘教是一个以北京西郊香山南麓的尼寺——保明皇姑寺为基地的教门,由明正统时陕西尼吕氏(人称“吕菩萨”)创立,与王森所创东大乘教(闻香教)有血缘关系,奉《古佛天真考证龙华宝经》等伪经。鸡足山大乘教又称“张保太大乘教”,由清初云南大理贡生张保太在佛教圣地鸡足山开堂立“大乘教”而得名,张保太袭永昌杨鹏翼之说,长斋念经,自称“西来教义”,以吃斋念佛做会烧香拜佛,劝人入教。杨、张撰有《佛赦》《三教指南》《归元直指》等书。其教流布西南、江南十省,乾隆帝斥为“邪教之尤”,镇压甚力。民初流行的归根道,即颇袭取其说。
由于这些附佛外道在创教伊始就受到政府或重或轻的压制,最终都不免归于秘密教门、邪教一类。满清入关以来,大大小小的邪教案件,不胜枚举,仅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档案中,各种名目的“邪教”就有三四百种之多。
(四)中国汉族地区附佛外道的共同特征
1、其教首率多自称或被徒众称为佛、菩萨降世,或自称苦修悟道,或现神异惑人。如北朝法庆,隋宋子贤、向海明等,皆自称弥勒佛降世,多白衣长发,“称解禅观,妄说灾祥”。宋子贤还“善为幻术”“能变作佛形”,现光明、火坑等境,因致“远近惑信”。向海明能依归心者“辄获吉梦”,由是“人皆惑之”“翕然称为大圣”(《隋书》卷二三)。罗教教祖据称自幼奉佛,多方参访,苦修十三年而悟道。西大乘教祖吕氏尼有“阻驾出征”的神异,被视为观音菩萨或无生老母化身。闻香教创立者王森据说因救孤仙而得异香之术,人闻其香,“心即迷惑,妄有所见”。黄天教祖李宾号称“普明如来”“皇极古佛”,其妻称“普光佛”,其二女称“普净佛”“普照佛”。真空教祖廖帝聘称“无极圣祖投化”。一贯道创始人王觉一号称“王古佛”,传其掌心有古佛字纹,该教所奉的第十三祖杨还虚、徐还虚,号称观音、弥勒二古佛托化,其前身青莲教的五位祖师“五老”被称为“先天五老古佛”化身。圆顿教祖弓长所造《古佛天真考证龙华宝经》中,自称阿弥陀佛、真武老祖、天真古佛临凡。其它附佛外道教首,也多自称古佛降世、菩萨化现。这显然是一种利用民众崇佛心理欺世惑众、诱人入教的手段。
2、附佛外道的教首祖师,绝大多数为文化程度、社会地位很低的在家人,至高不过贡生,多有家室之累,往往传位于其子女。即使是僧尼,也多属不守佛戒、不通佛法的伪僧,多带头破戒,如北魏法庆以尼惠晖等为妻,唐武德元年(618年)造反称帝的怀戌沙门高昙晟,立尼静宣为”耶输皇后“西大乘教皇姑寺的尼众皆蓄发作男子揖,不具尼僧威仪。这与正统佛教的祖师大德绝大多数是佛学湛深、戒珠清净、解行超群、有高度文化素养的出家比丘,形成鲜明对比。
3、附佛外道皆表面崇佛,打着佛教或佛教新派的旗号。其教名目如“白莲”“大乘”“真空”“圆顿”等,多取自佛书,白莲教由佛教白莲宗衍变而成,罗教、大乘教、鸡足山大乘教、黄天道、圆顿教、一贯道等声称出达摩、慧能门下,编造有以禅宗六代祖师为前辈祖师的传宗谱系。它们虽然也尊奉、礼拜佛菩萨,但其归依对象与正统佛教并不相同,多神、佛共奉,如鸡足山大乘教崇奉无极圣祖、玉皇大帝、弥勒佛,弘阳教奉“混元老祖”为唯一至上神,罗教、真空教、圆顿教、一贯道等皆以“无生老母”为诸佛之上的最高神,为其实际归依的对象,“无生老母”乃一杜撰的神祇,与佛教无关。至于自称出达摩、慧能门下,则纯属假冒,无何凭据。
杂糅禅宗与道教思想而杜撰的“无生老母”形象
4、附佛外道虽假佛教为幌子,其实并不真正皈依佛法僧三宝,尤其是不皈依以僧伽为核心的佛教教团,不皈依代表佛陀正法的佛教各宗祖师大德的正见,而且多反对、否认、排斥正统佛教、住持僧伽。如北魏僧法庆以“新佛出世,除去旧魔”为口号,对指为“旧魔”的正统佛教进行疯狂破坏,“所在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魏书·元遥传》),实为灭佛魔王。罗教、真空教、一贯道等虽自称宗门儿孙,而扬言六祖后佛法不传出家人,只传在家人(指他们所奉的教首),否认宗门法脉,实际只皈依罗祖等教首。其活动多不在合法寺庙,不受政府有关部门管理,与正统佛教历来以合法寺庙为传播中心、受政府有关部门管理的情况颇为不同。
5、附佛外道虽然也有奉、诵《金刚经》等佛经、念阿弥陀佛者,但实际上主要尊奉其教祖编造的“五部六册”等伪经。其说多杂糅儒释道三教言句,鄙俚粗浅,难登大雅之堂,不堪与浩瀚精深的佛教三藏相提并论。其所宣扬,虽亦颇有行善修道乃至真空无生、明心见性等相似于佛法的词汇意旨,但总的看来,不成系统,佛学水平甚低,不具有佛教四谛、十二因缘、三法印等核心义理,不具正见,且往往篡改、曲解佛经。如佛教《弥勒上生经》等明明说弥勒下生成佛在“将来久远”“阎浮提岁数五十六亿七千万岁”以后,附佛外道则篡改为现在下生,以便作他们假冒弥勒佛的依据。元明以来诸附佛外道共同宣扬、作为其教义支柱的“三佛应劫”说,称过去燃灯佛出青阳劫、管度道人道姑,现在释迦佛出红阳劫,管度和尚尼姑,未来弥勒佛出白阳劫,管度在家贫男贫女,此说不见于经传,纯属无稽之谈。附佛外道经书中水平最高、最近禅语,曾被兰风和尚评颂的“五部六册”,大略以未有天地之前的“不动虚空”为当人自性、诸佛法身。《苦功悟道卷》载,罗祖自言他参禅时,蒙“老真空发大慈悲,从西南放道白光,摄照我身,梦中摄省”,方得“心地开通”。“老真空”实际上是人格化的神明,又称“无极圣祖”,后来更被进一步神格化。罗祖还反对净土信仰,混同儒释道,鼓吹“三教原来只一般”。从宗门正见看,此乃错认光影,堕于忆想空,其所见“真空”并非佛法所言缘起性空、本来空性,乃外道见解。当时高僧莲池大师及紫柏真可弟子密藏道开,曾予批驳,斥其“假正助邪,诳吓聋瞽”。附佛外道教人的修炼功夫,往往须赌咒盟誓方得其传,其实不过杂糅释道修持法之皮毛,不得释道之真髓,如黄天教实以丹道诱人,然所传并非真正丹道,有些道门虽亦念阿弥陀佛,而不依净宗正旨。附佛外道还往往编造一些政治世变方面的预言谶记以煽惑人心。总之,附佛外道的教义终归以背离佛法正道、“心游道外”为实质。
6、附佛外道往往有反当局的政治目的,常造反作乱。诸附佛外道,差不多都曾有过造反的历史,“教案”千宗,班班可考。附佛外道之所以多次更换名目,便是为躲避朝廷镇压。附佛外道因秘密活动,易与黑社会牵连,至如青帮、一贯道等,其教首与地方封建豪强结合,进行贩私行动、霸赌包娼、贩卖人口等罪恶活动,近代以来又有投靠帝国主义、卖国蠹民的丑史。附佛外道教首,多由索取信施、剥削徒众而发财致富。如罗祖自建经堂传道后,移家眷于石匣,“远来馈送颇多,因而致富”(《军机处录副奏折》)。其后代袭掌教权,多藉教发财。莲池大师当时曾一针见血地指出罗祖“口谈清虚,而心图利养,名无为而实有为耳”(《正讹集》)。闻香教祖王森当教主后,迅速由一穷皮匠变为一方巨富,田产遍天下,庄园“屹立如城”。向信徒索取香钱,逐级往上递交,是他们致富的财源。设置封建等级制的严格管理体制以紧紧控制信徒,于是便成为各附佛外道的拿手好戏。附佛外道屡禁不绝,其教首甘冒杀身之险违法传道的一大原因,大概与贩毒分子一样,是被巨大的经济利益所驱动。他们大多数之所以铤而走险、率众起义,实则因为秘密被暴露,官府会断了他们的财路,甚至会作为邪教予以处决或流放。
(五)附佛外道产生的原因
佛教从诞生开始即出现有附佛外道,随着佛教传播地域的扩大,信仰佛教的人越来越多,成为影响巨大的主流宗教,各种形式的附佛外道便层出不穷。
产生附佛外道的因素很多。从认识根源、心理根源来说,佛法义理深邃,法门广大,名相繁多且艰涩,穷其一生也不易认识和掌握,真能大彻大悟、亲证佛法真谛的更若凤毛鳞角。因此,多数人对佛教的认识易出偏差,而且不能根据时代和众生的根机准确而灵活地运用佛法;或因修行不如法,走火入魔;或我慢山高,不满于文化压制,欲标新立异;而大多数民众有渴望佛菩萨救度解脱苦难、改变人间黑暗的需求,其信仰往往虔诚热切,希望找到简单、高效、快捷的修行法门,但对佛法不求甚解,不能明辨佛法真伪。这些都是滋生附佛外道的认识根源、心理根源。从社会根源来说,佛教是国家和民众认同的一大宗教,体系庞大,在社会和民众中有着巨大的影响,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经济、文化上,都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在佛教界,佛教讲慈悲,讲自修自悟,自业自受,具有很大的包容性,真能与形形色色的附佛外道论争、抵制、批判者不多。而许多附佛外道或邪教正是抓住了佛教的这些特点,大肆利用,乐得鱼目混珠,趁势发展。
如果从整个佛教的发展史来看,佛教异端和附佛外道的产生,大约有以下九个方面的因素。
1、印度四种姓制度根深蒂固,各种民族及其语言、文字数量众多,而佛陀鼓励用地方语言传教,加上印度对时间和历史记载严重忽视,佛陀逝世后近六百年才开始用文字完整记录佛典,长达数百年口耳相传的弘传方式,难免造成佛法传播内容的混乱和后人理解的分歧、纷争;
2、印度多数时间处于分裂状态,常常受到外族入侵,全域分布着少至数十多至数百个政权,而随着佛教传播日广,僧团规模的不断扩大和信徒的良莠不齐,在对佛法的认识和诠释、对戒律的持守、对佛教传播的方式、对教团的管理及利益的分配诸方面出现比较严重的意见分歧,导致部派分张、学派或宗派林立,其中一些团体和僧尼难免严重背离佛教核心教义和宗旨;
3、印度是个宗教大国,信奉的神祇多至千万,佛教为了生存、发展,不得不有选择地予以吸收、改造。同时,佛教在向域内外传播的过程中,出于宗教竞争的需要,或为了“契机”,便于在不同的社会、文化环境中生存和发展,有很大的可塑性,从而为外界影响、干预佛教的生存和发展方向提供了方便;
4、各个国家、民族多数都有自己的宗教和语言、文化,佛教的强势传入,难免引起这些民族和宗教对佛教的抵制、竞争,佛教在经典翻译、传播方式乃至宗教形式等方面,都不得不作某些适应性变化,对佛典的误读、对佛教的重塑在所难免;
5、佛教主张慈悲、和平,包容性强,兼收并蓄,哲学性、文化性、艺术性、民俗性兼备,不太排斥其它宗教,对附佛外道太过宽容,缺乏必要的制裁措施,故佛教里能出现很多风格各异的宗派和团体。
6、佛教的传播严重依赖政权,而僧尼视自己为方外之人,并不太重视或不擅于与官方交往(不如婆罗门),加上朝代的更替、当权者对佛教态度的变化,佛教一旦失去外护,很难对内整肃,对外抵御渗透、侵犯;
7、随着佛教及其神祇的号召力、影响力的不断扩大,以至打着佛教的旗号能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政治利益乃至军事利益,因而佛教成为各种附佛外道、邪教争夺、利用的目标;
8、后期佛教的式微、僧尼的不守戒律,寺院和僧团凝聚力的下降,难免造成佛教信仰的多元化、复杂化;
9、佛教界的维权意识和维权能力不足,佛教的标识、名义和活动场所等容易被教外势力(王室、官府、宗族、商家、异教等)的违法操控、利用……。
(六)中印佛教对附佛外道的防范
佛教的弘传讲究“契理契机“。所谓”契理“,就是无论怎么传播和适应性发展,都不应违背佛教的基本宗旨和核心教义。所谓”契机“,就是在传播过程中,强调契合众生的”根机“,即契合众生的心理和现实诉求。只有既契理又契机,才能保证佛法传承的纯洁和影响的最大化。在”契理“方面,佛教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为保持自身的“纯洁”作出了不懈的努力。例如在戒规和教义审定方面,佛陀一逝世,僧团即进行了一次重大的会审,佛教称为“结集”。这样的结集,以后南传上座部佛教又先后举办了六次。中国佛教界对佛典进行了近千年的翻译,并通过讲学、判教,作了系统的整理,并编辑了涵盖经律论三藏的汉文《大藏经》。我国在各个朝代刊印过数十种大藏经,历代高僧在刊印之前,都会对经典的翻译人、翻译的时间和地点、经典的不同版本,以及经典的内容作认真的校勘、记录、辨伪和说明,雕版刊印还多数都获得了皇帝的御批、背书和政府的支持;在戒律方面,古印度佛教教团多次开会整顿,统一认识,在部派佛教时期形成了五部不同的律藏,中国将这些律藏先后引进翻译过来,通过讲学还创建了专门研究、实践戒律的宗派”律宗“,禅宗为了管理寺院、规范僧尼,还制订了适合中国国情的僧制“丛林清规”;在教义方面,三大语系佛教的高僧都就佛教和自身宗派的核心教义作了专门的阐释,对各种外道尤其是附佛外道作了系统的辨析,著述丰富。在”契机“方面,佛教作为一个和平传教的典范,在各个国家和地区发展的过程中,注意适应当地的社情民意,在”契理“的同时,运用了丰富多彩的形式传播佛教,创造了灿烂的佛教文化,使佛教成为了一个世界性的宗教。
一些佛典专门就附佛外道作出预言,提出警示。如《佛藏经》载佛言:“当来之世,恶魔变易,作沙门形,入于僧中,种种邪说,令多众生入于邪见”。《楞严经》预言末法时期“邪师说法如恒河沙”。许多佛经都有辨析和破斥邪伪的教诫与方法。如《楞严经》开示,修禅那者达静寂之境,色、受、想、行四阴已尽而识阴未尽、未见真道之际,各有十种阴魔境界,或心理变态,烦恼膨胀,狂慢自大,自认开悟得道,教主欲、控他欲、名利欲难以按捺;或被各种鬼魔所附,能现身化紫金光聚、手执火光、履水行空、穿墙透壁、存没自在,及令人得神通、使人归服座下等神异;或发种种邪见邪解。当事人不知被魔所附,自认成佛,乃聚徒说法,潜行贪欲。被外魔所附的关键,还有自心贪着名利、神通等的阴魔,所谓“主人若迷,客得其便”,自心有魔,外魔才有空子可钻。《楞严经》描述末法时期的魔事时说:
“彼等群邪,亦有徒众,各各自谓,成无上道。我灭度后,末法之中,多此妖邪,炽盛世间,潜匿奸欺,称善知识,各自谓己,得上人法,玄惑无识,恐令失心,所过之处,其家耗散。”
“自言是佛,身著白衣,受比丘礼,诽谤禅律。”
“诽毁戒律,轻贱出家。”
“口中常说十方众生皆是吾子,我生诸佛,我出世界,我是元佛,出世自然,不因修得。”
“口中好言,我于前世于某生中先度某人,当时是我妻妾兄弟,今来相度,与汝相随归某世界。”
“口中好言佛有大小,某佛先佛,某佛后佛,其中亦有真佛假佛,男佛女佛,菩萨亦然。其人见故,洗涤本心,易入邪悟。此名魅鬼年老成魔,恼乱是人。厌足心生,去彼人体。弟子与师,俱陷王难。”
“我灭度后,教诸菩萨及阿罗汉,应身生彼末法之中,作种种形,度诸轮转,或作沙门、白衣居士,人王、宰官、童男童女,如是及至淫女寡妇、奸偷屠贩,与其同事,称赞佛乘,令其身心入三摩地,终不自言我真菩萨、真阿罗汉,泄佛密因,轻言未学,唯除命终,阴有遗付。”
“汝等必须将如来语,于我灭后传示末法,遍令众生开悟斯义,无令天魔得其方便,保持覆护成无上道。”
这些佛典对广大佛教徒警惕、防范附佛的邪魔外道,起到了相当积极的作用。
(七)附佛外道的危害
从上述中印历史上附佛外道的表现可以看出,它们的危害是显而易见的,大约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附佛外道通常掺杂大量外道的思想、个人错误的认知,严重背离佛教的核心教义、行为规范。他们为了自身的发展、攫取名闻利养,打着佛教的旗号,或利用佛教场所,或以神职人员身份歪曲佛教,传播其歪理邪说,势必造成佛教内部的思想混乱、四众弟子由此依止失范,严重影响佛教的健康发展,进而误导世人对佛教的认知,让佛教为附佛外道背锅,“准宗教类附佛外道”之危害大抵如此。
2、附佛外道喜欢故作神异,大搞个人崇拜,甚至自奉为佛、菩萨;喜欢强化末法、劫难、业报意识,以恐吓信众,对信众实施精神控制;喜欢宣传一些似是而非的简单化的修行法门,许诺可以满足世俗的一切心愿,甚至可以快捷、高效地达成最高的佛教目标(现生成为佛、菩萨),以忽悠、吸引信众;他们为此攫取大量财富,壮大组织,很可能发展为邪教。这些势必严重冲击佛教市场,严重损害信众的法身慧命和合法权益,破坏家庭和社会稳定,甚至危害国家。 “邪教类附佛外道” 之危害大抵如此。
3、由于国家的支持、皇室的馈赠、信众的供养,义工的无偿付出,使佛教寺院经济急剧膨胀,各种商业化现象层出不穷,一些寺院成了巨大的交易场,好大喜功的营建和各种讲排场、行事奢华、追求生活享受、严重违背佛教戒律等腐败现象应运而生。由于各种原因,过去寺院财富很少用于社会公益、慈善事业,这些严重忽视和背离了佛教毁形去欲、疏远钱财的戒律精神和精进寻求出世解脱、慈悲济世的宗旨,令人侧目,对佛教的正面形象造成严重的冲击,成为外界和宗教类附佛外道攻击的对象。同时,寺院经济的巨大财富和来源渠道,往往引来土豪劣绅、不法商家和外道的觊觎,强占、承包寺庙,私设功德箱,或制造各种神奇灵异噱头吸引信众,或组织假冒僧尼高价售卖佛教用品,或从事看相、算命、佛教法事等有违佛教教义和侵害佛教利益的商业化行为,或将佛教元素作庸俗化的商业宣传、利用,负面影响巨大,佛教却为之背锅。商业化类附佛外道之危害大抵如此。
(八)附佛外道的甄别和界定
由于附佛外道自身的错综复杂,其产生的内因、外缘不一,对于历史上和现实中的附佛外道,要准确地甄别和界定是比较困难的,需要具有相当的包括佛教在内的宗教知识,以及相关的历史、文化等专业知识,即便如此,教内外对于界定的结论也可能存在巨大的意见分歧和争议。不过,对于一些思想、言行以及佛教或准佛教团体是否属于附佛外道,属于哪一类附佛外道,我们还是可以列出以下一些甄别的基本原则和方法的:
1、依据公认的佛教经论作为甄别标准。佛教经论不仅定义着佛教核心教义,而且是各个宗派、佛教文化和许多佛教观念的源头,对于附佛外道和邪教现象也有许多的论述。
2、依据公认的佛教宗旨、精神和核心教义作为甄别标准。须审查是否符合佛教的基本教义,如四谛、十二因缘、八正道等,尤其是符不符合“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这三法印,是否符合佛教慈悲、中道、和平的精神。
3、依据佛教清规戒律以及当时、当地公认的佛教行为规范作为甄别标准。须审查是否尊重佛法僧三宝;是否守持佛教的基本教规,以及对佛教戒律的态度;道德修养如何;创教的目的和落脚点在哪里;对世俗的名闻利养的态度如何,在男女关系问题上是否规范,平时是否讲究物质享受。等等。
4、依据当时、当地主流佛教界的意见作为甄别的参考标准。因为主流佛教界对当时、当地佛教生态变化最敏感、最有发言权,他们的意见足资参考。
5、依据当时、当地官方和主流社会的意见作为甄别的参考标准。他们的意见关系佛教的生存和社会的稳定。
6、依据当时、当地社会的接纳程度,对民众、社会产生作用的性质、好坏作为甄别的参考标准。如审查某团体所提倡的修行方法是否合法,是否有益于信众的身心健康、人格升华,是否有益于家庭和睦、社会安定等。
7、不能完全以原教旨主义作为甄别标准。否则后期佛教适应性发展的形态可能都被判定成附佛外道了,例如少林寺武术传承等。
8、是否为准宗教类附佛外道,应主要以佛教的经论、戒律和核心教义以及佛教界意见为判断标准。
9、是否为邪教类附佛外道,应主要以法律和官方态度为判断标准。因为“邪教”本质上是一个法律和政治概念。
10、是否属于商业化类附佛外道,宜以是否符合佛教教义和戒律,是否交易公平、收益用于佛教和公益事业、宣传无损佛教形象、无损信徒宗教感情为甄别原则。
需要顺带说明的是,附佛外道的正确甄别和界定,只对正信佛教徒和社会理性人士能发生效用,而对于身陷附佛外道尤其是邪教类附佛外道之中的人,由于利益的关系和信息茧房等方面的原因,要么被他们人为忽视,要么被群起攻击。
(九)未来附佛外道的演化趋势
近现代以来,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和全球化的深入推进,附佛外道现象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呈现出了一系列新的动向和特点。
1、科技的日新月异、交通的便捷、网络的发达,万物的互联互通,促成了各个国家、各个民族、各种宗教、各种文化空前的交流、融合,社会急剧转型,观念更新迅速,新兴宗教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三大语系佛教在向全球传播的同时,也面临其它各种传统宗教和新兴宗教的挑战,未来类似白莲教、一贯道等融会各种宗教的大杂烩附佛外道会越来越多。
2、政教分离,尊重和保护宗教信仰自由,日益成为国际社会的共识。在当代,各国政府、各民族、社会各阶层对于各种宗教、新兴宗教甚至邪教的认知和管理差异很大,也更为宽容。各种附佛外道只要不违反法律,各种“洗白”之后,都能合法存在,甚至发展坐大为影响一方的新兴宗教。例如美国、澳大利亚、日本、韩国和我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附佛外道甚至邪教都有很大的生存发展空间。如李洪志主导的“法轮功”、亿云高注册的“国际佛教僧尼总会”在美国,卢军宏主导的“心灵法门”、王信德主导的汉密在澳大利亚,卢胜彦主导的“灵仙真佛宗”、清海无上师主导的“观音法门”在中国台湾等地,麻原彰晃主导的“奥姆真理教”在日本,日常法师、金梦荣主导的台湾福智集团在台湾、加拿大等地,都有着相当的影响。
3、由于传统佛教跟不上社会的发展,无法有效解决信徒在当代社会出现的各种身心灵方面的问题,或负面事件增多,附佛外道同时打着身心灵修炼或国学的旗号出现的会比较多。
4、随着藏传佛教在更大范围传播,各种打着藏传佛教或密宗旗号发展的附佛外道,比南传佛教和汉传佛教要多得多。一是它比较神秘,各种头衔和法术、仪轨众多,容易被坏人用来伪装自己,吸引、控制信众。二是依附藏传佛教者貌似入门门槛低,世俗的饮食、男女生活基本不受影响。三是其上师超乎佛法僧三宝的地位,一旦皈依,质疑或违反师命均不被允许,否则“后果”严重。四是信徒异常虔诚,供养多,骗钱骗色比较容易。
5、传统的和新兴的附佛外道团体更加积极利用现代传播手段,如网络、社交媒体等,来扩大自身的影响力和传播范围,千方百计地规避政府的监管和主流佛教界的干预。这些团体通过制作和发布各类佛教相关内容,吸引和误导了一部分对佛教了解不深的公众。这种现象不仅导致了佛教正信与邪见的混淆,也将加剧佛教内部的分化与矛盾。
6、随着科技的进步,一些新的附佛外道形式也开始出现,如网络佛教、虚拟佛教、人工智能等。这些新的形式借助虚拟世界的特性和互联网的便利性,构建了一个看似真实却充满谬误的佛教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些人通过虚构的佛教知识、仪式和修行方式来误导信徒,甚至利用信徒的信任进行敛财等不法活动。
7、由于资本主义和市场经济大潮的影响,各种借佛敛财的商业化类附佛外道会越来越多。
结 语
通过以上对佛教的演化与附佛外道现象的探讨,结合历史上宗教生成、发展的规律,我想谈以下几点个人的体悟和感受:
1、佛陀揭示了“诸行无常”“诸法无我”这两个宇宙的普遍规律,彻底否定了主宰世界的创世神的存在。同时,佛陀藉此提出的“空”“无相”“无愿”三种解脱路径、臻于涅槃的终极目标,以及行善去恶、断欲去爱、慈悲济世、圆融中道等修行法门,至今仍为亿万佛教徒所信奉、遵循。
2、某种思想和修行体系一经成为宗教,它就在信徒心中固化为一种信仰,认知上尤其是情感上,往往认为它是神圣的、永远正确的、一成不变的,佛教也是这样。但人类这种宗教上的认知和情感,显然是违背“诸行无常”“诸法无我”这两个宇宙的普遍规律的。事实上,所有宗教除了名称没有变,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进程和宗教竞争中,无不经历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演化,由量变到质变,甚至在某些教义和行为方式上走向当初创教时期的反面。佛教本身就是特定时节因缘下的产物,此后由原始佛教的出世、解脱为宗旨,信守苦、空、无常、无我教义和修行“空”“无相”“无愿”三种臻于涅槃的解脱法门,演变为大乘佛教的入世、救世为宗旨,佛陀由悟道的人升格为无所不能的“神”,更多强调涅槃的常、乐、我、净和各种佛国世界的恒在、庄严与神圣愿景,发展到金刚乘,更是由断欲离苦、历劫成佛,演变为双修大乐“即身成佛”。种种的异化现象不胜枚举。
3、其实,世间万物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万事万物各有它不得不演变、如何演变的原因和规律。就佛教来说,除了因缘变幻本身的作用外,具体来看,首先,佛陀揭示的宇宙规律、提出的宗教修行方法和目标,与人类根深蒂固的“我执”以及与之相关的各种感官经验、错误认知、贪欲和希望有着天壤之别,绝大部分是完全相反的;其次,佛教教义上的抽象、深奥,修行上的严格、崇高乃至辞亲出家、“不近人情”等等,后人都难免会出现或有意或无意的误读、曲解;第三,随着佛教向世界各国传播,佛教内部或外部力量甚至会采用非常的手段对佛教进行“改造”,以迎合、适应不同的风俗人情和社会的需要。与此相应,各种附佛外道应运而生,它们更是极度迎合世人的我执和贪欲,却假借佛教以售其奸。千百年来,三大语系佛教在各国呈现出千姿百态的形态,也就不难理解了。所以,《华严经》说:“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金刚经》也说:“所言佛法者,即非佛法,是名佛法”。
4、末法时期,佛教犹如长江、黄河中下游的江水,已杂染了太多的泥沙和污垢,不复源头的清澈、甘洌。尽管如此,她仍是佛法的主要载体,亿万佛教信众的精神家园。因此,奉行原教旨主义,排斥现实佛教,不是空中筑楼阁,就是制造现实的混乱,显然不可取,但个人的寻幽探微、苦行孤证,小团体小范围的寻源求真、去污还净,还是可以的;另一方面,进一步将佛教世俗化,恶意地扭曲、玷污佛教,那是有害无益的,也是需要严加防范的。当代佛教界尤其需要不忘初心,正信正行,切实维护佛教的良好形象,辨伪祛邪,构筑起防范各种附佛外道和邪教的堤防。至于经过历史的检验,已经“洗白”了的“附佛外道”,只要它能为社会所接受,无害于信众的身心健康,不为邪教所利用,就不必纠缠是非、作无益也不一定有效的争论了。
编辑:亚亚
终审:曙光